作者：Kawabata H Yasunari
「以歷史為綱，正典為本，釋經為法，神學為果」？
立論高遠，實不副名：談「舊約神學」的方法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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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拜讀中華福音神學院北美分校梁潔瓊的《恩約永續：舊約神學解讀》(2019)，她提到自己為「舊約神學」設定了一個規範：「以歷史為綱，正典為本，釋經為法，神學為果」。這個說法很有趣，也令人疑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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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以「神學為果」？梁氏在序言中提及，她做研究的前提是「接受正典文本記述的歷史性」。在這裏，接受「正典」、接受「文本的歷史性」本身已是一種神學立場的宣示，有了這個前設，就不可能做到她所謂的以「神學為果」，而是「以因為果」了。
究竟梁氏所接受的是哪個「正典」？39卷？46卷？51卷？這已是一種神學立場的宣示，而這種神學宣示，也就直接決定了釋經的取態，影響了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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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 什麼是以「正典為本」？什麼是「正典」？事實上，所謂的「正典」觀念，是在公元二世紀以後才開始出現。在此以前，猶太人相信許許多多的「書卷」都是上帝的「默示」，而這些「書卷」通常會存放在大經櫃內，在節慶時、宗教祭儀時拿出來恭讀。不同地區、不同時代的祭司、經師、文士的信仰取態有所不同，只要把某「書卷」拿走便可。所以這時候，並沒有完全固定的「正典」。當然，「五經」是受到廣泛承認的，其地位牢固；但處於核心外圍的「聖卷」，各「書卷」卻是多有出入的。
要把《舊約聖經》研習得好，首先要破除所謂「正典」的規限。即如要讀通《創世記》中以諾和挪亞的故事，就不得不讀《以諾書》，它卻是得到埃塞俄比亞教會承認的。
又如要讀通《但以理書》，就不得不讀同時代的《瑪加伯書》（它收錄在「七十士譯本」中，天主教和東正教均承認它）可是，馬丁路德時代，《舊約聖經》遭到刪減，《馬加伯書》被「撕走」了（《新約》的《雅各書》也險被撕走），從此《馬加伯書》便較少人問津。影響所及，新教徒未能準確瞭解上帝在公元前二世紀的作為，甚至編造了「兩約之間沉默時期」、「上帝默示暫停」的理論，以自圓其說。
《舊約聖經》的經文往往是浮動的，「經卷」也是浮動的，特別是在公元前二世紀至公元二世紀之間，經文、「經卷」的變化也很大，所謂「接受正典」，實在難以接近歷史的實況（特別是所謂「66卷《聖經》貫串著一個主題」的說法，至少在公元十六世紀以前，主張《聖經》只有66卷，是不具說服力的）。上帝一直容讓《聖經》作者群，按照自身領受，不求齊同、不求調和、不求唯一絕對，共同譜寫宏觀、信仰內涵豐富，且觀點多元的信仰經典。我們又怎能以某一教派單方面所制訂的所謂「正典」來自限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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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 什麼是「以歷史為綱」？什麼是「文本的歷史性」？倘說「舊約歷史簡述一個地上國度的發展，而這歷史是神與人建立關係的平台」，那是可以同意的。或者，若說《舊約聖經》提供了一些古以色列人信仰和歷史的材料，那也是可以同意的。可是，倘說《舊約聖經》是「信史」，那就成問題了。皆因《舊約聖經》也包含了許多蒙昧的「傳說」和「神話」（上帝沒有說過只有絕對完美的東西才可以接受）。「傳說」和「神話」雖不是「信史」，卻是以色列人「歷史」的一部份，它們承載了古以色列人信仰的表述和掙扎。可是，我們不能隨便將「傳說」和「神話」與「歷史」畫上等號；而是要對這些經文作出解釋，讓它們回歸到原來的文體和處境，儘可能理解它們原來的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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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 什麼是以「釋經為法」？「釋經」當然是理解經文意義的方法。梁氏在其序言中，也提及「藉著解釋原文而明其意」，但用什麼方法「解釋原文」？梁氏則未有詳述。其實，不同的釋經方法，就會產生不同的結論，難有齊同、更不會有唯一、絕對，最後歸結出來的「聖經神學」，必然是觀點多元的，何必自限於「盟約」、「恩約」等概念？
近現代的聖經學者，其實都很重視經文的「Levels of meaning」。我們首先要確定/盡力尋找經文的原意（這裏會涉及經文的雛型、它的流傳方式等）；然後又探究不同的時代、不同的群體對經文的詮釋（這與尋找經文原意不一定可以分割）。即是說，在公元前八世紀、或六世紀、或五世紀、或公元一世紀，不同的信仰群體，因著經歷和處境的不同，他們去看同一段經文，其詮釋和領受都是有所不同的。
要注意的是，聖經學者認為經文的「Meaning」是層層累積的。所以，聖經學者就像考古學家，有規律地一層層往下挖，小心的注意文物的出土位置，不會把不同時代的文物混在一起，方能一頁頁地揭露經文在歷史中的不同面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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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氏在序言中也提及一個很高遠的祈願：「這種神一子民的關係從個人（亞伯拉罕）擴展至民族（希伯來民族）更延及全人類，正正回應創造主的初衷，而諸盟約的應許清楚申明這個宗旨。有鑑於此，這些資料足以建構一個跨越民族，向普世宣示的永恆國度神學。」這種高遠的理念，有點像宋儒張載的名句：「為天地立心，為生民立命，為往聖繼絕學，為萬世開太平。」不過，古經解讀，始終需要周延札實的研習，就是先要問清經文和相關的歷史處境「是什麼」，然後才能弄清楚「為什麼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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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雪國人讀經的盲點 #舊約神學 #聖經神學
